苏州河曾是一座小城,当地扎驻许多工厂,后来工厂陆续破产,附近居民再也无法赖以生存,于是纷纷逃荒,逐渐将它变为一座空城。
周明佩被流弹打伤手臂,导致发报速度变慢,
狙击镜瞄准露出小半个身子的顾耀东,一声枪响炸裂长空,顾耀东循声找去,只见郑新中弹倒地,
为避免顾耀东暴露,夏继成猛打方向盘挤着侧面警车冲向加油站。警车翻滚砸向加油桩,汽油从底部汩汩冒出,夏继成撞得满头是血,强忍全身剧痛,眼见几十名警员手持长枪缓缓逼近。最终伴随一声巨响,火光滔天,众人全都化为灰烬,仅有几人还在火海里挣扎。
钟百鸣侥幸活命,本以为发报员也都葬身火海,没想到察讯车内的仪器还在闪烁着指示灯,依稀可以听到天线捕捉的信号。正当钟百鸣气急败坏扔掉耳机,拿起长枪走出车门之际,顾耀东站在不远处,果断且悲痛地连开数枪。纵然钟百鸣自食恶果,结束了他罪孽的一生,但是顾耀东的成长却是用无数人的鲜血换来,夏继成壮烈牺牲,也让他意识到鲁莽行为所造成的后果。
此时工厂里寂静无声,周明佩摘下耳机,关掉发报机电源,转身与沈青禾激动相拥,这份对淮海战役起到巨大作用的密电终于完整地发往中央。警局庆功会上,齐升平站在讲台前春风得意,嘴里说着悼词缅怀钟百鸣,却没有丝毫哀痛情绪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齐升平将会时来运转,减少钟百鸣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,相信他很快便能坐稳局长宝座。奈何事不遂人愿,齐升平刚回办公室便接到唐总署长的电话,表情逐渐从诧异转为失落,只能被迫接受安排,准备迎接毛姓局长的降任。
然而齐升平挂断电话后,神色严肃地盯着党国旗帜,以及蒋委员长的画像,他为其效力近半辈子,终在此刻做出一个重大决定。齐升平将顾耀东叫到办公室里,背着手站在窗边,脸上看不出喜怒,随即慢悠悠地拆穿顾耀东的共党身份,包括夏继成潜伏警局多年,一夕英勇就义。
如果换做以前,或许齐升平会亲手把顾耀东送进法察处,可是现在他改变想法,选择为自己开拓一条退路。起初顾耀东故作不知,可当看见齐升平递来一份档案袋,里面是钟百鸣调查沈青禾的全部资料,其意不言而喻。两个不同阶级立场的人,偏巧在这乱世中成为同盟,没有真心相待,仅为需求。
一九四九年一月,淮海战役以解放军的全面胜利宣告结束,随后便与国民党重兵集团展开决战。最终解放军全歼敌军五大主力兵团,瓦解国民党在长江以北的统治,从此开始气吞山河,解放全中国的大进军。转眼又是春末,上海陷入局势乱政,齐升平慷慨激昂地号召众人团结一心,积极应战,转身却收拾家当安排夫人先去台湾避难,等他处理完手头事务再行会合。
福安弄里光景不复,随处可见的空旷凄凉,邻居们陆续搬往共产党治理的城市,就连孙先生也是举家迁移天津,寻求庇护。顾邦才出面相送,笑得有些心酸,往常路灯下那张摆着象棋的桌子,本来是热热闹闹围着一群人,如今落满灰尘。
当天晚上,顾家人对此事展开讨论,同时相信共产等很快会来上海。由于
眼下大西南已成战争重地,共党考虑到沈青禾父亲与川军将领刘文辉曾是挚友,便派新联络员如实传达上级指令,希望沈青禾启程赶赴成都,参与策动川康起义的工作。这个任务意味着沈青禾要以蔚青未的名字示人,而她在上海的一切档案都要抹掉,尤其不能在顾家留下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。
隔日一大早,顾家人出发前往美福照相馆,顾悦西母子和杨
顾耀东亲自送沈青禾离开,俩人走到巷口,作出最后的告别。不管沈青禾究竟会变成什么人,将来又该如何寻她,但是顾耀东坚定会守在上海,守在福安弄里,等着沈青禾的回归。